許清雅搖搖欲墜,幾乎站立不穩。
她知道趙夫人對她其實不過是表面功夫,可她總有期待,或許這麼多年的母女情,總能在她心裏泛開漣漪。
是她錯了。
她只不過是趙夫人用來彰顯臉面的工具,又怎麼能奢求她對自己有真正的母愛呢。
「我……」許清雅感到難言的恥辱。
趙夫人說的沒錯,她確實沒用。
栓不住厲則深的心,只會給身邊真正關心她的人帶來麻煩。
「下個月許家要競標一塊地,厲家也看上了,」趙夫人越過她,只留下一句話,「你自己看着辦,無論如何,都得讓厲則深鬆口,把東西讓出來。」
等書房裡只剩下她一個人時,許清雅才覺得徹骨寒冷,明明暖氣充足,她還是覺得如墜冰窟,手腳發冷。
下樓之後,許清雅本想悄悄離開。
偏偏有人故意站出來挑事。
「許小姐,這麼著急,準備去哪啊?」
來人端着酒杯,一臉鄙夷地看她,許清雅認出來這幾人是一向和許以彤關係親密的好姐妹。
當初她嫁給厲則深,這群人還為許以彤打抱不平過好長一段時間。
現下看她孤身一人,特意過來看她出醜。
「以彤好歹是你親妹妹,你連捐個骨髓都不願意給她,你真是太惡毒了。」
周圍人聽見動靜,紛紛將注意力轉過來。
認出來是許清雅,臉上閃過嫌棄。
前不久許家二小姐檢查出了白血病,匹配下來,只有許清雅的結果相符。
可誰都沒想到,許清雅會拒絕捐贈骨髓。
一時之間人人都唾棄她,說她是白眼狼,沒良心,連自己的妹妹都見死不救。
可當時她剛檢查出懷孕,如果要捐骨髓,就必須打掉孩子。
否則,她也不會逃跑。
趙夫人聽見聲音,臉色一僵,撥開眾人走過來:「出什麼事了?」
看見是趙夫人,剛才還義憤填膺的幾人收斂了幾分囂張。
畢竟這是許家的宴會,總不能鬧得太難看。
許清雅想開口辯解,卻被趙夫人拉了一把。
「好了,少說兩句。」趙夫人壓低聲音,皺眉輕斥。
正說著,前方突然傳來騷動。
「媽。」許以彤穿着高定長裙,落落大方,哪怕生病也無法遮掩住她的光彩,她一出現,就奪走了所有人的注意。
誰都喜歡開朗大方的人,相比之下,許清雅的沉默寡言就顯得格外不討喜了。
眾目睽睽之下,哪怕趙夫人厭惡她,也不得不端出和善面孔:「以彤來了。」
許以彤親親熱熱挽住她的手臂,像是才看見許清雅似的:「姐姐,你也在這?」
「正好,我們姐妹倆好久沒有說過話了,自從我生病,你都不願意來看我。」許以彤嘟着嘴,三言兩語,就將戰火引到她身上。
看,你這個當姐姐的多薄辛,親生妹妹生病了,不僅不願意捐骨髓,連上門看一眼都不願意。
許清雅沉默看她,分不出她是虛情還是假意。
許以彤又說:「正好,今天是則深陪我來的。他跟我說你身體不好,在家養病,姐姐,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看看他?」
許清雅心裏一痛。
當著外人的面,她表現的比她這個做妻子的還要和厲則深熟絡。
許清雅蒼白着臉拒絕:「不了,我還有事。」
「那好吧,」許以彤可惜地鬆開她的手,「那我先去和則深把禮物送給爸爸,姐姐,咱們下次再聊吧。」
許清雅維持着禮儀點頭,現下人這麼多,她不能再丟臉了。
「以彤,好了嗎?」一個熟悉的聲音撞入她的耳膜。
許以彤轉身,鳥雀一般撲進了一個男人的懷抱。
「走吧則深,我們去把禮物送給爸爸。」許以彤撒嬌似地摟住他的臂彎。
一時之間,人群中有不明事理的人艷羨地說道。
「許小姐和厲先生的關係真好,看這架勢,是不是好事將近?」
「噓,別瞎說。你不知道嗎,厲則深現任妻子是許清雅。」
「什麼,是她?」說話的人大驚,被旁邊的人提醒,終於壓低聲音,「她們兩人,不是姐妹嗎?」
「這你就有所不知了……」
許清雅懶得再聽後面的話,轉身就走。
門外的風呼嘯。
出了門,許清雅才覺得自己多可笑。
不聽不看,難道就能假裝事情從沒發生過嗎?
在那群人眼裡,恐怕她才是爬床上位,不擇手段的女人吧。
大廳,厲則深若有所悟似地回頭。
可燈光明亮,哪有他想像中的人影。
也許是他看錯了。
「則深,怎麼了?」
見他停住腳步,許以彤有些不解地問。
「沒什麼。」厲則深收回視線,「走吧。」
可他剛才眼底流露出來的情緒,卻讓許以彤多了個心眼。
雖然知道厲則深不會對她動心。
可許以彤還是怕。
誰讓當初厲老太太看中的人選是許清雅而非她。
想到這,許以彤美眸划過一絲怨恨。
她抱着厲則深的手臂重新撒嬌:「則深,你答應過我的,說好了今天陪我一起過生日,你不會想反悔吧?」
「你都好久沒有找過我了。」許以彤說到這,又有些不高興地瞪他。
可是這一次,厲則深卻沒有她意料中那麼快來哄她。
這讓她心裏多了幾分慌亂。
自從許清雅被找回來後,她總有種錯覺,馬上要失去他了。
不,一定是她想多了。
許以彤鎮定了許多:「則深……」
「行了,」厲則深的聲音多了幾分不悅,「以彤,別讓我不高興。」
他很少用這麼嚴肅的語氣對她說過話。
許以彤愣了愣,眼眶有些紅。
大概察覺到自己語氣太重,厲則深停頓片刻,還是重新揉了揉她的頭髮:「乖,我會陪你的。」
許以彤破涕而笑:「我就知道你最好了。」
厲則深笑笑,卻沒說話。
腦子裡不合時宜突然想到了一雙眼睛,那麼倔強,那麼清冷……
和許以彤幾乎是截然相反的兩種人。
許清雅回家之後,總覺得身體不太舒服。
她原本以為是今天吹了風,便早早上床休息了。
睡到半夜,她突然覺得身下黏黏膩膩,小腹墜痛,額上冷汗涔涔。
她意識到不對,掙扎着打開燈,瞳孔緊縮。
鮮血染紅了她潔白的睡裙,許清雅咬牙按了內線:「張媽,叫醫生——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