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那是什麼地方?」
秦役回首望向魏老狗父女,大聲問道。
呆若木雞的兩人立時驚醒,那少女更是捂住雙眼,驚叫一聲,不敢看這人間慘景。
魏老狗畢竟活了多年,稍顯鎮定,順着秦役所指,顫着聲大聲回道:「道…道長,那個是俺們村的祠堂。」
望着那棟已有些傾斜的兩層土樓,秦役點了點頭。
黑氣匯聚之處,正是那土樓,顯然其中有什麼妖物存在。
「對了道長,黑毛大王在的時候,也被俺們村供奉在祠堂之中。」
魏老狗似乎想起了什麼,急忙大聲提醒了一句。
「這裡很是古怪,你兩人站在原地別動,且容貧道先去看看。」
秦役說罷,便大步向前。
可還不等他接近到那祠堂,那些連接乾屍之上的黑氣就好似活過來一般,紛紛從乾屍眉心中抽出。
隱於乾屍眉心末端處的黑氣,都幻化着一張張人臉。
這些人臉有老有少,臉上滿是痛苦扭曲之色,做張嘴嘶吼狀,卻沒有什麼聲音傳出。
看着緩緩扭動靠近的黑氣,秦役只覺得背脊發涼,忍不住爆了個粗。
「卧槽!這什麼玩意。」
但他也不慌張,微一張口,吐出兩字:生光!
其體表立時泛起一陣淡淡金光,映照之下,宛若神明。
此門神通,催發之下可以散發護體神光,可謂萬法不侵,諸邪不近,光芒遍體,妙用無窮。
果然,幾縷靠的太近的人臉黑氣方一觸及到這金光,立時化作齏粉,消散無蹤。
即便如此,剩下的人臉黑氣依舊是前仆後繼,好似沒有意識之物。
秦役雖不知道這些人臉黑氣具體為何,但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,如此這般,倒是省卻了他不少事情。
他就這般巋然不動的站立在村中,任由人臉黑氣朝其纏繞而來。
當最後一縷人臉黑氣也化作虛無之後,秦役這才走到了那祠堂之前,推門而入。
祠堂內昏暗無比,且有一股濃濃的屍臭之氣。
高台之上的祖宗牌位已被掃落在地,取而代之的之一尊乾屍。
這乾屍身披袈裟,手捏寶印,乍一看竟有些肅穆之意,其軀幹雖然同樣乾癟,但卻尚存一點光澤,肌骨皮肉竟還殘留着些許活人的顏色,光禿禿的腦袋上,可見點點戒疤。
「和尚?」
秦役臉色有些古怪,他來到此方世界一年多,從未見過什麼禪寺行僧,聽的最多的便是這個道,那個道的,沒曾想竟在這裡遇到了一個和尚!
他饒有興緻的打量了一會兒,腦中靈光一閃,立時湧現出兩個字來:殭屍!
「不對啊,按照那魏老狗所說,禍害村子的明明是什麼厲鬼陰物啊,怎麼會變成殭屍了呢?」
秦役摸着下巴,滿臉的不解之色。
「算了,等會再問問魏老狗便是了,左右這殭屍不是個好東西,那便讓我了了這方因果。」
就在秦役思索之時,原本端坐不動的屍佛竟緩緩的睜開了雙眼,同時嘴巴機械性的張了張,吐出了一團團黑氣,惡臭無比。
秦役微微一驚,隨即手往腰間一摸,鏘啷一聲,抽出了一柄三尺半的橫刀。
刀一出鞘,便發出一聲嘶鳴,猶如虎嘯!
秦役看了看,臉上有些悻悻。
額,抽錯了。
將橫刀入鞘,秦役抽出了另外一柄較長的兵刃。
這是一柄六面漢劍,劍身烏黑,劍刃如鏡,出鞘之時,竟有滾滾雷音從劍中響起。
刀名聽風,劍名踏雷!
刀可斬妖,劍能破邪,均是張百忍所贈!
秦役本不懂刀劍,但地煞術之中,有一神通曰:劍術!
有了此術加持,秦役對冷兵器可謂是入手自通。
按照那張百忍所說,這不過是劍術神通之皮毛,若是將此術修鍊大成,可元神御劍,白光所起之處,殺人無形。
至於怎麼修鍊,那張百忍回答的也是簡單。
殺人!
對此秦役不置可否。
望着盤坐於高台之上不斷扭動的屍佛,秦役面無表情,雙指往劍身一抹,而後迎頭一斬!
踏雷劍下,那屍佛如豆腐一般,被從中劈成兩半,隨即無數雷弧從切面處驟然爆開,在這雷音陣陣之下,化作齏粉。
解決了這怪異的屍佛之後,秦役並沒有一走了之,反倒是和魏老狗父女一起,開始收斂村中乾屍。
這村子不大,但收攏下來的乾屍居然有四五百具之多。
經那魏老狗辨認,這其中不少都是鄰近的幾個村子之人。
那些收攏的乾屍則被付之一炬。
忙活之餘,他也談及這屍佛之事,只可惜魏老狗逃的早,對此是一問三不知,秦役只得是熄了那探謎解秘的心思。
待到熊熊烈火燃起,天色已暗,無奈之下,三人只得在這村中歇息一晚,明日再行上路了。
一處破敗的小院之中,三人圍坐,篝火上烤着兩隻野兔,正滋滋冒油。
許是這一路上的生死,魏老狗並沒有太過悲痛。
少女白日雖有落淚,但此刻臉上同樣沒有什麼悲色,只是望着那兔子,吞咽着口水。
「這決明山詭異,你們不要再待了,剛才收屍之時,也收集了一點碎銀子,你二人拿着這些銀子,尋一小城,安身不難。」
秦役用樹枝撥弄了一下篝火,淡淡的說道。
魏老狗沒有說話,只是伸手往懷中摸了摸,那裡裝着一些散碎銀子,應有三四兩上下,反倒是那少女回過神來,將目光從兔肉上挪開,怯怯的開口。
「道長不跟我們一起嗎?」
「貧道還有一些事情要辦,你們放心,明日我會送你們上官道,官道之上行人眾多,你們小心一些應該無礙。」
秦役搖了搖頭,伸手摸了摸少女的腦袋。
少女臉上滿是失望之色,嘴巴張了張,還是沒有說出那挽留之語。
「我父女能遇到通天道長這樣的好心人,已經是老天爺開眼了,不敢再麻煩道長了,只是我這女娃從小沒有名字,還請道長給起個名字,讓我父女也能銘記道長的恩情。」
魏老狗說著,納頭便拜,一旁的少女見此,也是急忙起身跪了下去。
這一拜,秦役沒有躲,坦然受了下來。
「初見你時,只覺得你冰雪聰明,既如此,那以後你就叫魏雪吧。」
秦役略一沉思,便脫口說出這個有些老土的名字。
「魏雪,魏雪,好名字,咱們種地的,下雪那就是好兆頭,娃兒還不快謝謝道長。」
「謝謝道長。」
魏雪滿臉喜色,顯然是對這個名字很滿意。
想來也是,山野村夫,取個名字無非是什麼貓兒狗兒之類的。
秦役和魏老狗寒暄了幾句之後,就在院中尋了一處乾淨地方,開始打坐吐納來。
倒不是他懼鬼不敢進屋,而是這村中房舍,極為破舊,地面也沒鋪石磚,極為潮濕骯髒,身為現代人的秦役實在難忍,這一年多來,他大多都是在野外度過,以地為席,以天為被,倒也自在。
與此同時,百里之外的台州府城。
若依照往日,此刻城門應該早早的關閉,可厚重的城門依舊大敞。
就在這時,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,震的地面砂石跳動。
十餘騎急速向城門奔來,馬上之人除了四人布衣,其餘皆是身披黑紅鎧甲,好不雄壯。
馬隊直衝城門,片刻未停,最後消失在夜幕之中。
而那敞開的城門,也緩緩的合上了。